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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812.第812章血與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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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2章 血與火

戰鬥來的極為突兀。

大意了,沒有閃,大家只會笑笑,自己,只會略顯尷尬。

可是在戰陣上,大意了,沒有閃,會死!

箭雨落下,便是數十具屍體。

邊軍的確訓練有素。

從點燃箭矢倒射出,眨眼的功夫,夜空便被映紅了。

拉著燃燒的車架,戰馬嘶吼,喊聲震天。

夜,不再是任何人的掩護。

三千餘涼人,錯愕、震驚、憤怒,以及猙獰,不同的表情,同樣是眨眼間的變化。

邊軍,不會去思考為何來了這麽多人,他們只知道,牛仁下令了。

涼賊,也不會去思考自己為什麽中計了,他們只知道,抽出彎刀殺上去。

雙方只有二百餘步的距離,這種距離,弓手只有兩次齊射的機會。

插在屍體或是地上的箭矢,將戰場照耀的分毫畢現,火焰燒斷了戰馬韁繩,四散並且燃燒的車架,更是映紅了涼賊猙獰的面容。

果毅營的步卒,持盾,緩慢,卻有序的前進著。

反觀涼人,一窩蜂的沖了上去,散亂無章。

如同彗星撞地球,兩個不同的民族,兩個不同民族最驍勇精銳的勇士,如同這百年來數不勝數的戰爭中,沒有任何交流,唯有殺。

這就是規矩,戰場上的規矩,四個字,你死我活。

“殺!”

一聲殺,出自牛仁口中,雙方終於碰撞到了一起,這一聲殺後,持盾步卒向前踏出,用肩膀牢牢頂住大盾,閃爍著寒光的長槍,從盾牌的間隙中狠狠刺了出去。

鮮血,與火光交織出了一種詭異的顏色,血中有火,火中,也有血。

火光經過鮮血的灌溉,燃燒的更加旺盛,鮮血被火光照耀的,更加刺目,妖艷。

血與火,是邊關與草原,每個男人,每個勇士的功勳。

每一個功勳之下,都是屍骨。

牛仁站在後側,手持長刀,再次喊了一聲殺。

流矢如同過境蝗蟲,刺耳的破空聲傳出後,涼人極亂的陣型,被短暫的切割開來。

幾個呼吸之間,便有上數十具屍體倒下。

並不是所有鐵狼衛都沖了上來,阿那圖與牛仁那般,處於最後方,身旁,是上百名將他圍成一圈的鐵狼衛。

即便沒了戰馬,涼人依舊是最好的射手。

挽弓拉弦,長箭射出,都是自雙方後側射出。

第三聲殺,長槍軍卒撿起地上的盾牌,迅速蹲在地上,將盾牌抵在了肩膀上,數百人,用盾牌形成了一個斜坡。

這個“坡”,在邊軍步卒之中,叫做奪命坡,登上此坡,便要去奪命,用自己的命,奪敵人的命。

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,手持長刀的果毅營步卒,隨著牛仁的指揮棒落下,沖上了以盾牌組成的斜坡,高高躍起,越過了最前方持盾的同袍們。

刀是直刀,刀身長一米二,劈砍,鮮少用刺,單手握便可,對手腕力量要求極高,略有反曲。

踩著盾牌高高躍起的步卒們,卻是雙手握刀,跳躍,落下,雙手劈出,血光飛濺,奪命。

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,就是前者會使用工具,使用工具,就可以更高效的進行殺戮。

刀劍,就是以一種代表著最為原始,最為暴力的工具,殺戮工具。

長槍收回,盾牌落地,隨著步卒齊齊躍下將長槍之下的漏網之魚劈倒在地,戰場,敲響了最重的殺戮音符。

當這個音符響起後,則是鮮血與勇氣對搏,直到戰場上任何一方再無反抗,塗滿鮮血的休止符才會出現。

空中再無箭矢,盾牌也沒了意義,邊城山林外的血肉磨坊,只有刀劍才是最有效的工具。

涼人的彎刀,同樣鋒利,戰場,永遠是原始的。

生死之間,沒有你來我往,來不及猜測招式,顧不得去思考任何不切實際的戰鬥方式,一切,都憑著本能,本能,就是劈砍,甚至不需要格擋,任何格擋都是累贅,都會讓自己加速跌落黃泉,只有劈砍,不停的劈砍,將眼前的敵人劈砍在腳下,一刻不停的劈砍,直到再無可以劈砍的敵人,或是自己倒下,再無劈砍之力。

這就是冷兵器戰爭,步入戰場,手握兵刃,唯一能做的,可以做的,就是劈砍。

兩千餘邊軍果毅營勇士,對陣三千餘涼賊鐵狼衛。

雙方,都是各自陣營中最精銳的勇士。

這不是鬥詩文,更不是朝堂爭鋒,生死,只在眨眼之間,一線之間,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,不搏命者,死,膽怯者,死,猶豫者,死,只有搏命,勇猛,一往無前,才有機會活著,活著,等待著沖向下一個戰場。

每一刻,都有人倒下,倒下了,就再無意義,自己的血液,與其他人的血液,與狂風,與黃沙,結合在了一起,也如同狂風,如同黃沙,毫無意義,是那麽的尋常,尋常的如同邊關每一處黃沙之下,都浸染過鮮血。

火光映著血雨,冷刃折射出寒光,溫暖的火光與溫熱的鮮血,冰冷的刀刃,與猙獰的面孔,交織出了邊關最真實的悲壯之歌。

雙方陣營之間,仿佛有一條線,一條無形大手刻繪的線。

雙方,都在奮力越過那條線,前仆後繼著,戰場也不斷擴大著,只有越過那條線,才能證明己方占據了優勢。

一個人,從呱呱墜地,再到養大成人,需要經歷無數的磨難,無論是在關墻之內,還是草原之上,生命很神奇,神奇到了初入這天地之間,嬌嫩的如同花兒一樣,經不起任何風浪,在天地之間,數年,十數年,數十年,不斷蛻變,或是痛苦,或是快樂,成長著,改變著。

生命,也很古怪,古怪到,活著,要經歷無數,無數的歲月,死亡,只是在剎那之間。

土坡上的楚擎,雙目之中只有火焰與鮮血。

他無法辨識出,誰占據了優勢。

這是他第一次,真真切切的經歷戰陣,沒有直面死亡,卻清晰,無比清晰的見證了戰陣的殘酷。

沒有關墻,自己的血肉之軀,就是關墻。

沒有制高點幾乎沒有任何風險的射出箭矢,唯一能夠在殺戮的,只有自己的軀體,握著兵刃的軀體。

收割著生命,或是被收割生命,這就是戰場。

沒有任何多餘的詞語應該來形容戰陣,也不需要賦予任何特殊的意義,只是赤裸裸的生死之鬥。

所有的一切,都是戰爭結束後,文人,或者沒有親身經歷過戰陣的人們去形容,去賦予。

而真正經歷這一切的人,不需要思考,也來不及思考,只是憑著本能,殺人,或是被殺。

“少爺!”

福三已經爬了起來,如同一個蓄勢待發隨時撲向獵物的豹子。

“鐵狼衛主將,就在那裏!”

順著福三的手指方向望去,楚擎見到了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壯碩男人。

看不清楚長相,身材,也並不顯得那麽魁梧,被近百名涼人護在中間,不發一言,只是望著麾下的勇士們與死神不斷跳著貼面舞。

楚擎沒有任何猶豫,下達了命令:“繞過去,所有人繞到涼賊後面,放箭,殺了鐵狼衛主將!”

戰爭,與每個人都有關,無論是天子,還是臣子,或者是百姓,以及千騎營大統領。

因為邊軍,果毅營的戰士,正在戰死,無論是否占據了優勢,他們,戰死了很多人,他們,是為了每個昌人而戰死。

楚擎,無法無動於衷,哪怕身後只有不足四十餘人,哪怕這四十餘人,都是探馬與禁衛。

楚擎,無法繼續充當一個旁觀者。

他現在唯一要做的,就是拋棄所有在戰陣面前,在戰死的邊軍屍骨面前,那些毫無意義的虛銜,三道監監正,千騎營大統領,手握千萬貫的闊佬,所有的身份,都沒了意義,唯一有意義的,就是加入這場戰爭,當有一天,回到京中時,楚文盛、陶若琳、黃老四,詢問他時,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,當邊軍戰死的時候,你楚擎,在哪裏。

我楚擎,奔赴了戰場,這是唯一,唯一一個個楚擎,可以說的出口的回答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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